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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念唐门事件遇害者----唐君

JT八年三月?日,就是唐君遇害那一天,我独在校园外徘徊,遇见程君〔,前来问我道,“你可曾为唐君写了一点什么没有?”我说“没有”。她就正告我,“你还是写一点罢"

      这是我知道的,凡中国媒体都有发表言论的种种阻挠,毅然选定了《天涯社区》〔有点良知就有她。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,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,但在生者,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。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“在天之灵”,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,——但是,现在,却只能如此而已。

     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。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。一个正直不与腐败为伍的官员的血,洋溢在我的周围,使我艰于呼吸视听,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?长歌当哭,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。我已经出离愤怒了。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;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,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,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,奉献于逝者的灵前。

      二

      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。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,以时间的流驶,来洗涤旧迹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。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,又给人暂得偷生,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。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!

     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;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离三月十八日也已有两星期,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,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

      我在十八日早晨,才知道唐门事件;下午便得到噩耗.但我对于这些传说,竟至于颇为怀疑。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。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唐君,更何至于无端在县府喋血呢?

     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,作证的便是他自己的尸骸。。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,简直是虐杀,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。

      但县政府就有令,说她们是“畏罪自杀”!

      但接着就有流言,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。

      惨象,已使我目不忍视了;流言,尤使我耳不忍闻。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?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。沉默呵,沉默呵!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五

      但是,我还有要说的话。

      我没有亲见;听说,他,唐君,那时是被纪委大员带走的。自然,双规而已,稍有人心者,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。但竟在执政府前致命的创伤,立便死。

     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唐君确是死掉了,这是真的,虽然连尸骸都没有了;当一个好官员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,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!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,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,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。

      但是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,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……。

      时间永是流驶,街市依旧太平,有限的几个生命,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,至多,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,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“流言”的种子。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,我总觉得很寥寥.

     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,当然不觉要扩大。至少,也当浸渍了亲族;师友,爱人的心,纵使时光流驶,洗成绯红,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。陶潜〔9〕说过,“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,死去何所道,托体同山阿。”倘能如此,这也就够了。

      我已经说过: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。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。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,

     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,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;真的猛士,将更奋然而前行。

      呜呼,我说不出话,但以此记念唐君!

      四月十一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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